第23章 第 23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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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第 23 章
陳此沒有聽到那句低語, 但看到蘇燈眼中的變化，也隱隱覺得不對，但又揮出去的拳頭收不回來。
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, 不相信看起來瘦瘦弱弱的蘇燈能打得過他。
威風的拳頭呼嘯而來，蘇燈只是輕輕擡手, 就接住了那一拳, 順勢往左一扭，宛如春風化雨化解了陳此全部的力氣。
陳此對上少年隱隱發紅的瞳孔, 不知為何，他莫名感到了一種被深淵註視的恐懼。
這不對勁。
他怎麽會恐懼蘇燈呢？
陳此陰沈下臉，再度抽出手朝蘇燈揮拳, 同時伸出腿從下方攻擊，但他沒想到, 蘇燈的速度比他更快。
蘇燈輕巧地跳起來一閃, 手握住陳此有他兩個手腕粗的手臂, 向後反轉, 陳此被摁的跪倒在地, 懷疑人生地在地上被迫劈了個叉。
“啊！”陳此吃痛地喊出聲。
他雖然一身腱子肉，柔韌性卻是出奇的差。
而現在，不知道為什麽他好像聽到撕裂的聲音了。
蘇燈好像也聽到了, 他默默放開手, 有點手酸地甩了甩手腕。
希望人有事。
蘇燈合起掌心，虔誠地祈禱。
“你們，都給我上！”陳此毫不猶豫地扭過頭, 對其他幾個人發號施令。
他們在人數上遠遠勝過蘇燈, 就算是他能抵抗住一次攻擊，可是六個人的攻擊呢？
整整六個人！
聽到命令後, 其餘五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各顯神通，而他們中最厲害是一個站在原地負責遠攻的。
姜五一的雙手以八卦的形式旋轉，打出了一道一道的閃電，像是一圈圓環似的包圍到蘇燈的身邊。
他有些得意地笑了一下，這每個小閃電可是有著不低的電壓的，這麽一圈打下去，他不信還有人能活著。
由數個小閃電構成的圓環包圍在蘇燈身邊，隨著主人的念力不斷收緊，收緊，在姜五一期待的目光之下，閃電終於一同炸開。
電光融入了蘇燈的身體，然後什麽也沒有發生。
蘇燈一點感覺都沒有，深紅色的瞳孔註視著姜五一不敢相信的眼睛。
“怎麽會呢……”
姜五一低聲呢喃，他引以為傲的能力，怎麽會造成不了一點傷害。
他想要再次施展能力，身體卻詭異地不能動彈，就仿佛被人控制住。
如果此刻面前有一面鏡子，姜五一就會發現，自己的瞳孔裏面長出了一朵花，有著細長的花瓣和鮮紅的顏色。
一個解決掉，另一個又撲上來。
蘇燈躲閃開，這個人似乎是比較擅長近攻，反手從袖子裏掏出來一把匕首，向他腰間刺過去。
隨著匕首過去的，還有這個人的手。
少年的這一截腰實在很細，他動了別的心思，想順勢上去摸一把。
但沒想到，蘇燈的速度比他更快，或者說，是那只是隨手一擊，就把他直接踹出了五米遠。
蘇燈垂下眼，長睫在眼下的一小塊皮膚投下陰影，瞳孔的深紅在湧動。
雖然沒能打成怪物，但打這幾個人類也很好起到了發洩作用，無論是身體上的昏睡，還是靈魂上的躁動，都被一定程度地安撫下來。
兩個人都被解決掉，陳此還在努力依靠自己的力氣站起來，在不折斷雙腿的情況下。
剩下三個人看著同夥這幅慘狀，猶豫了一下，還是沖了上去。
但都被蘇燈擡個手的力氣就給解決了。
怎麽說呢。
黑霧覺得，這幾個人就像是人類世界的一部動畫片，葫蘆娃救爺爺那個。
這是一個接一個地送，純純白給啊。
只能說，主神大人不愧是主神。
黑霧合起並不存在的手：主門！
“好累。”
蘇燈嘆了口氣，覺得自己已經把一周的能量都消耗完了。
那就，速戰速決好了。
靈魂上的躁動又開始燃燒，蘇燈被迫打起精神，擡起的指尖晃動。
轉瞬間，幾人驚恐的神情消失，眼神變成了空洞，在他們的雙眸間隱隱綻放開鮮紅的花瓣，細長的花瓣像是血絲纏住了眼球。
幾個人像是被控制的木偶，為首的陳此張著嘴，表情麻木。
“……聽從您的吩咐。”
蘇燈垂下眼，瞳孔深處的深紅流動，散發著妖冶的光：“現在，忘掉你們看到的一切，然後抱成一團，滾遠一點。”
空靈的聲音命令著狼狽的六人，幾人聽話地站起來，手牽著手一點點聚集，最後抱成一團，倒在了地方。
看起來不太圓潤地開始往外滾。
蘇燈眼中深紅未褪，黑色的花瓣紋路在眼尾變得很明顯，他垂著眸看地上往外滾的幾人，眼中只有冰冷。
那是神才會有的神情，冰冷，又俯瞰眾生。
疲憊和躁動，兩個極端沖擊著蘇燈，他身形晃動一下，看上去單薄到要被風吹倒，但並沒有。
說真的他很想立刻躺下睡覺，可是這裏好臟哦。
蘇燈揉了揉眼尾，清醒了一點。
他想起似乎還有一個躲在這裏的人。
蘇落在聽到這邊的動靜後，目光就沒有再離開，這些不可思議的畫面盡收他的眼底，讓他意識到，蘇燈現在可能比他想象中還要強。
但，他未必不能打得過他。
逃走對於蘇落來說和丟掉自己的驕傲毫無差別，他握緊了口袋裏紅寶石戒指，沈著臉站起身。
蘇燈也在移動，腳跟踩到了一顆小石頭，他踉蹌一下，啪地摔倒在地上，白皙的手掌也拍在了地上。
掌心在水泥地上被擦破一點，留下紅印，還有點痛。
蘇燈皺了皺眉，嘴角一撇，眼尾也垂下來。
好痛。
蘇落嘴角抽搐，牙都快咬碎了。
裝什麽弱小呢！
“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在這兒。”蘇落俯視著還在地上，自顧自跟自己較勁，一臉委屈的少年。
他愈發不相信自己會輸給這種能平地摔的廢物。
“如果你在這場比賽中不幸死了，之後我一定會好好懷念你一輩子的，蘇燈，我真的很需要你銷聲匿跡。”蘇落笑了笑，平日偽裝出的乖巧褪去，顯得有些神經質。
蘇落一番話說得理所當然，他打心裏這麽認為，從在深山中碰到黑袍人那一刻開始，他堅信他的命運被改變了。
可現在判若兩人的蘇燈成了阻擋他命運的人。
所以，都是蘇燈的錯。
他的人生明明就要成為他的了。
蘇落擡起掌心，用一種憐憫的語氣看著慢慢站起來的蘇燈：“誰讓你當了我的擋路石呢，只能拜托你去死了。”
他以為蘇燈多少會露出害怕的神情，但出乎他的意料，他在蘇燈臉上看不到一點害怕。
只看到了一點困倦。
在蘇燈漂亮的小臉上格外明顯。
蘇燈那雙湧動著深紅的雙眸註視著他，不知道為何，蘇落竟有種使不上力氣的感覺，就仿佛全身的力氣在一瞬間被抽走。
是他的錯覺嗎？
而且……為什麽蘇燈的眼睛會變成紅色？
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後，蘇落想到的是，難不成蘇燈僅僅憑借氣勢就能壓制住他嗎？
一定是他想多了。
蘇落不甘心地伸出手，掌心憑空出現一團黑色的旋風。
旋風在他的掌心旋轉，此時是平面的狀態，像是一個看不見底的黑洞。
他吸取了陳此幾個人的教訓，一句話都沒說，便用力朝著蘇燈身前甩去，在旋風出手的一剎那，突然變成了龍卷風。
黑色的龍卷風像是旋轉的深淵，卻並沒有吸附周圍的其他東西，而是鎖定了蘇燈，朝著前方直直沖去。
呼嘯的風從耳邊刮過，吹起塵土和砂礫，蹭到手臂上有一點痛。
蘇燈很不喜歡痛，也不喜歡臟，他用手拍打掉身上沾到的砂礫。
“你真的，很討厭啊。”
蘇燈輕飄飄吐出幾個字，清秀的臉上出現不開心的表情，任誰看了都會下意識想去關心他，呵護他。
但他手中的動作卻是毫不猶豫，深紅色的細長花瓣從指尖鉆出，開出一朵彼岸花，柔弱無力的花朵被龍卷風卷入進去。
頃刻間，花瓣被絞碎，但龍卷風也隨之消了下去，被硬生生化解掉。
蘇落眼中有震驚的神色，但還不肯罷休，接連扔出好幾個旋風，一個比一個威力強大，卻都被輕易地化解。
他扶著膝蓋，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，蘇燈比他想象中要更強。
怎麽會這樣。
蘇落咬了咬牙，最終在放手一搏和日後再戰中選擇了後者，他安慰自己，最起碼這次不是全無收獲。
他試探出了蘇燈的實力。
蘇燈見他要逃跑的樣子，靈魂突然又開始躁動，他隨意地擡起手，幾片細長的花瓣紮入蘇落的四肢。
蘇落先是感到四肢一痛，接著就發現自己不能往後看，也沒辦法往回走了，只能夠繼續往前走。
這種被控制的感覺一下子又激起他心中不平的情緒。
他不喜歡這種被控制住的感覺。
該死的。
該死的蘇燈。
蘇燈小小打了個哈欠，沖蘇落的背影擺擺手：“不要回頭哦，拜拜。”
*
很快，蘇落的背影就消失在他眼前。
被廢墟包圍的街道重新恢覆安靜，在兩條街道之外怪物吼叫的聲音和廝殺聲始終沒有停止。
沒了耳邊的打鬥聲，那邊的聲音就變得格外明顯。
蘇燈擡起頭時，終於看到了疑似怪物暴動的始作俑者。
一個穿著黑袍看不清長相的怪物站在高處，或者說懸在半空，而底下那個巨大的蛇形，正是夢魘。
區別只是在於，現在的夢魘雖然是蛇的身體，卻要比上次的形態龐大許多。
從他的角度看去，像是遮蓋住天的巨型雲彩，銀色的鱗片在陽光下閃動，體型稱得上是巨蟒，仿佛北歐神話中的耶夢加得。
蘇燈慢吞吞地啊了一聲：“討厭鬼又來了。”
現在城區內混亂成一團，黑霧也無所忌憚地飄了出來：“大人，那我們現在要去給夢魘點教訓嗎？”
“不。”蘇燈蹲下了，像一個看起來很柔軟的團子，“我們先去找個地方睡覺吧，好困。”
讓鹹魚剛剛耗費那麽多力氣，真的很累了。
黑霧：……
主神大人不愧是主神大人，回答還是這麽出其不意。
蘇燈頂著身體內強烈的疲憊感，在樓房的殘骸中穿梭。
幾分鐘後，終於被他找到一處有兩塊石板堆成三角形的穩定區域，這裏曾經應該是一個民宿，還有張沙發擺在那裏，只是有些破破爛爛的。
但看起來很安全，像是災難來臨時，流浪的小動物會窩下來的地方。
蘇燈身形搖晃，是真的有些無法抵抗疲憊感，就和那晚一樣，靈魂上安寧下來，他就想要沈睡。
這個世界上只有睡覺這件事是舒服的。
“好困……”
蘇燈小聲自言自語，糾結了一下，最後解下了腰間的外套鋪在沙發上，變成了有點簡陋但可以睡的地方。
背包被他放下來，一枚小東西掉在了他的外套上。
蘇燈撿起來一看，是一枚紅色的碎片，亮晶晶的，在他觸碰到時，散發出了明亮的光。
“不要亮了，我很困。”蘇燈躺到了沙發上，慢慢地蜷縮起身體，像是收起尾巴的流浪小貓，在玩累了後準備入睡。
那一小塊碎片似乎能聽懂他的話，布靈布靈閃了兩下後，恢覆了正常的光澤。
蘇燈閉上了眼睛，把碎片也攥在了自己手裏，蜷縮著進入了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，像是漂浮在空中。
黑霧怕他睡著了，會有危險，試探性地問：“大人？您睡著了？”
蘇燈連眼睛都沒有睜開，他很困了，在沙發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：“別吵，讓我睡一會兒。”
*
“城區內情況如何了？”周瑾在中斷光腦通話後，轉身問一直試圖打開門的許不勤。
“不行，根本進不去。”許不勤已經滿頭大汗，手裏還端著一把HK 416*，掉落的子彈殼堆在腳邊。
“還有，蘇隊去另一個門了，我讓第一小隊的其他人看著點他，弟弟還在裏面呢，我真怕他待會在門口就能瘋了。”
許不勤剛剛就看見蘇穆狀態不太好。
扛著三把槍離開前，蘇穆正在同時抽兩根煙，煙霧繚繞，邊打轉邊連續喃喃著“我真傻，真的，我單知道燈燈缺乏訓練，卻沒想到場地會出意外……”
許不勤判斷，要是人救不出來，估計一會兒人真的要瘋了。
“到底是怎麽回事？”他一焦慮，也開始撓頭。
“不知道，監控一時半會無法恢覆。”周瑾嘆了口氣，閉上眼睛，將【場景覆刻】的能力場擴散到整個城區，“我來試試。”
這不太容易，實際上，在擴大到半個城區的情況下就已經到了極限。
周瑾額頭直冒冷汗，雙手也在抖，在能力達到極限時，重現了城區的場景。
“找到了！”
周瑾閉著眼喊了一聲，穩住自己去看清楚十分鐘前的不尋常之處，他看到了在城區旁最高樓的頂端，有兩個突兀的身影。
不，其中一個是身影，而另一個……
“是夢魘。”
周瑾關閉了能力，臉色煞白地坐下，一方面是能力使用過度，另一方面是上次醫院的嗜睡癥病人並不好解決。
許不勤遞了瓶水給他：“那叫江隊來了嗎？”
如果夢魘再次出現，他們又不方便進去的話，事情就不簡單了，天啟學院那麽多的學生，不一定能對付得了無限流中的怪物。
他們對於那個世界還只知太少，而對方卻來勢洶洶。
“不用他，讓我來解決吧，我說過我和夢魘有一點小淵源。”
游司盛從一旁走出來，他脫掉了處理局的制服外套，桃花眼依舊含著笑，只是笑意不達眼底。
或許會有人質疑游司盛的性格，但沒人會質疑他的能力。
能當上三隊隊長的，自然不是普通人。
游司盛站在空曠地，背後憑空長出一對巨大的黑色羽翼，漆黑色的翅膀每一根羽翼都散發著暗光。
羽翼扇動，帶起一陣大風，游司盛輕松飛到了半空中，突破了被設下禁錮的圍墻和大門。
他同樣漆黑的桃花眼斂下，唇角一勾，朝著夢魘的方向飛去。
許不勤把遮擋風的手臂放下：“不得不說，游隊的翅膀真的挺帥的。”
周瑾點了點頭，又道：“對了，你剛剛的問題我回答一下，江隊在我打電話前就準備來了，應該快到了。”
旁邊有跟來的後勤人員聽到，一下子安心不少，他小聲道：“我還以為這種學院比賽他不會來的，沒想到江隊這麽關心學生們。”
周瑾和許不勤對視一眼，關心嗎？
或許不是。
但——
周瑾對那位後勤人員笑了笑：“他的確不太喜歡這種場合。”
但他們江隊不是一直是這樣的人嗎？
看上去冷血，卻永遠會伸出手。
*
不知道睡了多久，蘇燈才從混沌中醒過來，他揉了揉眼睛，那一小塊碎片又掉落在外套上。
這次沒有發光。
雖然身體還是有些疲憊，但蘇燈清醒了不少，他能感受到這一小塊碎片上的無限流氣息，似乎這個就是令他靈魂不安的源頭。
為什麽會從他的背包裏掉出來？
蘇燈垂下眼，只想到一個在今天碰過他背包的人，就是餘星嵐。
但之前接觸時，他並沒有覺察到餘星嵐的氣息有任何不對勁。
碎片又散發出紅光，似乎有源源不斷的能量想要讓他的靈魂吞噬，蘇燈有些手軟地站起身，隱約感到這個東西在為他指方向。
而那邊是怪物暴動的方向。
手腕上的光腦在滴滴滴響不停，似乎是淩曜北在給他發消息，確認他的安全。
蘇燈隨意按了個自動回覆，蹲下來把外套拿起來塞進背包裏，蹲下的那一會兒，又差點睡著。
被黑霧喊醒之後，蘇燈只好垂著眼皮，像只流浪小貓一樣背著包繼續往怪物暴動的方向走。
現在的情況著實有些不妙，無限流的氣息很濃，讓蘇燈有種錯覺回去了原先的世界。
這代表著，城區內如今的混亂。
蘇燈聽到了天上傳來的戰鬥聲，從銀蛇變成銀色巨蟒的夢魘纏在一棟樓上，正在和人戰鬥。
天邊的人，正是游司盛。
漆黑的羽翼豎起，在游司盛的控制下化成一片片利刃，避開銀蛇背部堅硬的鱗片，旋轉著朝夢魘腹部的柔軟處攻擊。
但夢魘的躲閃並不算慢，盡管如此，還是有幾片利刃插入了腹部。
他嘶地吐出信子，豎瞳瞇起：“原來是你——我見過你，和另一個玩家闖過我的副本。”
“你們兩個能有一個通關我的副本，實力不錯，不過，我記得和你一起的玩家似乎為了你，永遠留在我的眠城打工了。”
游司盛那雙總是含笑的桃花眼陰沈下來，加快了攻擊。
夢魘好歹也是精神汙染類副本的boss，知道怎麽擾亂心神，眼看奏效，身形扭曲的更加狂亂。
但結果是，被攻擊的更狠。
片片羽毛化作利刃飛向銀蛇的腹部，再次劃出幾道深深的血痕。
游司盛居高臨下地俯看著盤在樓上的夢魘，桃花眼瞇起來：“沒有怪物教過你，不要太得意嗎？”
夢魘被殺得說不出話，他的能力還沒有完全恢覆，對上一個高階玩家來說只能對抗，但要想說全勝不太可能。
尤其是，這個高階玩家還跟他結仇來著。
不過今天他在此的目的本就不是為了和游司盛打架。
夢魘甩動蛇尾，銀色的蛇尾在樓房上甩出震動的頻率，傳達信號，很快，他就收到了黑袍人傳回來的信號。
主神，找到了——
黑袍人站在樓頂，看著暴動的怪物們朝著同一方向奔去，他再次施加了一圈催眠，讓怪物更加發狂。
他發出低低的笑，將身形隱匿在黑暗當中。
沒錯了，只有主神會有這麽強的氣息。
那麽這些怪物，就當作見面禮吧。
蘇燈走在路上，明顯感覺到越來越多的怪物往這個方向跑了。
他手中握著那柄匕首，已經殺了兩三只小型怪物。
殺掉這些怪物很輕松，但也很讓他覺得無聊。
對比起來，連平時上學都有趣多了。
最起碼，有好吃的食堂，很舒服的小床，還有怪談女每日提供來的陰氣。
蘇燈覺得自己有點可憐，只能在這裏想，現在卻一點也碰不到這些美好的東西。
他委屈地皺了皺鼻尖，又聞到一股化工廠爆炸的氣味。
正前方，一只巨大的蜥蜴怪朝著他沖刺來，怪物本身的綠色眼睛看上去像是殺紅了眼，紅得可怕。
接踵而至的怪物讓蘇燈靈魂的躁動更加明顯，他的指尖轉動，意識到那是一種想要發洩，想要殺戮的情緒。
他眼中深紅隱隱，擡起了手，手中也隱約發出紅光。
真是，該死。
所有的，全部都很該死。
蘇燈眸光冷下來，一擡手，還沒等他開花，身後已經飛出了一個龐然大物。
那也是一只怪物。
怪物的身軀由骨架構成，連兩側的羽翼上也長滿白色的骨刺，根根向上，赤紅的眼睛盯著蜥蜴怪，眼神充滿了兇狠。
龐大的怪物繞著蜥蜴怪轉了兩圈，骨刺翅膀扇動，轉瞬間，蜥蜴怪身上所有薄弱處都長出了白色的骨刺。
怪物的翅膀再次扇動，骨刺也跟著旋轉，像是花開一樣在蜥蜴怪身上綻開，破開了層層血肉。
“白骨生花”
“這是，我召喚出來的？”
蘇燈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，白皙，幹凈，似乎和平常沒有什麽兩樣，“哎，怎麽召喚出了副本裏老朋友？”
不確定。
再看看。
實際上蘇燈當然認得這個怪物，並且記得很清楚。
無限流世界是需要陰氣支撐的，其中最主要支撐運作的就是八個S級副本BOSS，其中又跟他關系的一般的，但他能夠在制衡，但也有誓死追隨他的。
比如【白骨】——寂夜。
寂夜是白骨的名字，對方不愛與玩家周旋，也以殺害玩家為樂，作為一個怪物，最常做的事情卻是站在他宮殿面前當守衛。
蘇燈不解，抵抗著身體內壓不下的疲憊，努力睜開眼皮：“你怎麽會知道我在這兒？”
他能猜測到無限流世界中有不少怪物都來了現實，就算是S級副本的怪物也可能會有這種情況。
但寂夜能在他一身人類味的情況下，還能準確找到他，這就很奇怪了。
寂夜沒有說話，長滿骨刺的翅膀輕輕扇動，白骨化的翅尖在蘇燈的肩膀上拍了拍，動作很輕柔。
意思是，安心待著，這裏有我。
蘇燈看著寂夜擋在他面前，翅膀上的骨刺飛出，一個一個刺中朝這邊飛來的怪物。
又是一只大型的蜥蜴怪撲過來，寂夜完全張開翅膀，猛地扇向蜥蜴怪，龐大的怪物瞬間被扇飛好幾米。
白骨旋轉後綻開的血花在一個又一個怪物身上出現，有種詭異又血腥的美感。
而此刻，其他的學生們也在游司盛爭取來的逃脫時間中，成功跑到了這邊。
接著，他們就看到了這詭異的一幕。
在看到這裏居然還有一個長相可怕的怪物後，有人下意識擺出了攻擊的姿態，但很快就發現，這只長著骨刺翅膀的怪物並沒有在意他們。
而是在專註於殺戮別的怪物。
並且是單方面的屠殺。
那些一路追趕他們，陷入暴動的怪物，就像是突然遇到了重返新手村的大boss，被打的毫無反擊之力。
短短時間內，已經有三只蜥蜴怪被直接刺穿身體，掛在怪物翅膀的骨刺上，然後被直接甩飛出去的了。
等等……這到底發生了什麽啊？？？
這完全超出認知的畫面讓在場的所有學生都說不出話，更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去面對。
就是一整個嘆為觀止。
緊接著，就有人眼尖地看到了怪物身後的蘇燈。
他們第一個想法是：嗯？怎麽還有人離怪物這麽近。
第二個想法則是：靠，蘇燈怎麽看起來一點都沒事？
在所有人眼中，蘇燈都是他們最需要保護的對象，嬌嬌弱弱，長得也很瘦，腰很細，腿也很細，很不能打的樣子。
但現在……
少年立於廢墟之中，前方是渾身長滿骨刺的怪物，他卻安靜，漂亮，霧藍色的眼眸清澈見底，懵懂地看著所有人。
恍如天使降臨。
有的人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麽精神汙染，不然怎麽會看到怪物玩一樣殺怪物，還能看到廢墟之前這麽美好的畫面。
一邊是地獄，一邊是天堂。
突然之間，所有人手腕上的報警器響了起來，刺耳的聲音再一次響徹雲霄。
有人首先發現入口的門打開了。
“有人進來的！是來救援我們的！”
“請各位同學從入口迅速離開，請各位同學從入口迅速離開，無法離開原地，需要救援的同學請按下緊急報警器……”
進入城區內的異常處理局人員開始分工，一部分去疏散學生們，另一部分去擊殺餘下的怪物。
蘇燈覺得有點吵，摘掉了手腕上的東西，他揉了揉眼睛，看著眼前風雲變幻的一幕。
他腦袋嗡嗡響，沈睡的感覺又一次襲來，在他暈倒前，寂夜的背影已經不見了。
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躲好。
希望他的這位手下不要太笨。
暈倒之前，蘇燈是這麽想的。
他暈倒的太快，因此，沒有看到入口處握著斬閻刀，徑直朝他方向走來的人。
蘇穆是第二個趕上去的，他從另一個門跑過來，廢了點力氣，一眼就看到站在蘇燈面前的江燼。
“江燼，能不能先送他去醫院。”
蘇穆知道這樣不合規定，凡是近距離接觸怪物的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送去異常處理局檢測，至於看醫生什麽的，都是在確認這個人還正常之後。
“燈燈是個好孩子，也只是個普通孩子。”蘇穆嘆了口氣，像是有些憂愁，看著自家的可憐小孩。
江燼平靜地看著他，只說：“我是打算這麽做的。”
蘇穆頓了一下，隨後很輕地笑了，拍了拍江燼的肩膀：“謝謝。”
特殊情況，他勉強可以接受江燼帶走他弟弟。
畢竟，在江燼身邊，能夠保證蘇燈的絕對安全。
這才是最重要的。
江燼看著躺在廢墟中的蘇燈，少年縮著身子，白凈的小臉沾上一點灰塵，因為蜷縮更顯得身形嬌小，看起來有點可憐。
但只有他看到，在他剛進來的時候，蘇燈眼中有隱隱的紅光。
你到底是誰，又有什麽秘密呢？
江燼垂下眸，灰黑色的瞳孔中只有寂靜，只凝視著廢墟中躺著的少年。
他俯下身，像那晚一樣，很輕地把蘇燈抱了起來。
懷裏的少年沒有什麽重量，腦袋一歪，又抵在他胸口，依然是溫熱的溫度，透過制服的布料，向他隱隱傳來。
許不勤看著這一幕，到底沒忍住問：“江隊，那咱們現在去哪兒？”
江燼平靜地開口：“去醫院。”
*
到達醫院之後，因為異常處理局的緣故，醫護人員給了他們最快的診療速度。
蘇燈被安排在病房裏，倒是沒有什麽大問題，和上次的原因差不多。
此時已經是夜晚。
原本賽程只有幾小時，因為意外的出現，已經過了七八個小時。
能夠被解救出的學生都已經被解救出來，但，也有再也無法出來的學生。
江燼看著光腦上被報來的那個數字，在黑暗的病房裏沈默地看了許久。
這是一次意外。
但仍然讓他感到體內即將破土而出的殺欲。
那些不該存在的怪物。
江燼關閉了光腦，唯一的一點光亮消失，病房內再度陷入純粹的黑暗，他靠近了床邊。
床上的少年安靜地躺著，呼吸均勻，白皙的小臉被擦幹凈了，清秀的五官更展露出原本的漂亮。
這樣透著恬靜與和平的人，似乎不應該與一切紛爭產生關系。
江燼站在床邊，卻仍在想城區內發生的事情，包括蘇燈。
在他心底，如果蘇燈是玩家，他是希望蘇燈的立場是正義的。
這對蘇燈來說，也會是最好的選擇。
可以不用遭受偏見的選擇。
江燼低垂下眼，床上的少年卻翻了個身，順勢抱住了他的手，柔軟的掌心握住他的手腕，輕柔的，也是陌生的溫度。
但他沒有立刻選擇抽出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蘇燈能夠消除他體內的陰氣值，在靠近時，他有種讓人平靜的魔力。
“好香……”蘇燈在夢裏喃喃。
夢到吃的了？
江燼看著被抱住的左手，並不吃驚蘇燈的夢，在覺察到蘇燈沒有再要轉身的意思，他主動抽出了手。
“明天我會再過來。”
他低聲道。
出醫院之後，天已經黑透，江燼的光腦收到了一條消息，備註是陳阿姨。
內容是：
江先生，貓已經餵好了。
江燼不常早回家，他往往是在各個城區中捉捕一些只有夜晚才會出現的怪物，一直到深夜才回去。
在黑暗中待得太久，會讓他有種還未從歸棄之地出來的錯覺。
江燼回了個好字，坐上了車的後座。
光腦那邊，陳阿姨又照例發來一張正在吃貓糧的貓，通體白色的貓很小一只，毛卻很蓬松，有一雙水藍色的眼睛。
江燼突兀地想起，蘇燈也有一雙幾乎一樣的藍色眼睛。
同樣清澈，漂亮。
車子很快行駛到別墅區，但剛下車，江燼就覺察到不對勁的氣息，機械戒指亮起暗暗的紅光。
他瞇起眼，灰黑的眼眸沈下去，透出幾分鋒利和危險。
江燼繼續隨著光芒往前走，停在了別墅前。
看到別墅的門口突兀地出現了一張紙。
那是一張黑紅色的邀請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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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此沒有聽到那句低語, 但看到蘇燈眼中的變化，也隱隱覺得不對，但又揮出去的拳頭收不回來。
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, 不相信看起來瘦瘦弱弱的蘇燈能打得過他。
威風的拳頭呼嘯而來，蘇燈只是輕輕擡手, 就接住了那一拳, 順勢往左一扭，宛如春風化雨化解了陳此全部的力氣。
陳此對上少年隱隱發紅的瞳孔, 不知為何，他莫名感到了一種被深淵註視的恐懼。
這不對勁。
他怎麽會恐懼蘇燈呢？
陳此陰沈下臉，再度抽出手朝蘇燈揮拳, 同時伸出腿從下方攻擊，但他沒想到, 蘇燈的速度比他更快。
蘇燈輕巧地跳起來一閃, 手握住陳此有他兩個手腕粗的手臂, 向後反轉, 陳此被摁的跪倒在地, 懷疑人生地在地上被迫劈了個叉。
“啊！”陳此吃痛地喊出聲。
他雖然一身腱子肉，柔韌性卻是出奇的差。
而現在，不知道為什麽他好像聽到撕裂的聲音了。
蘇燈好像也聽到了, 他默默放開手, 有點手酸地甩了甩手腕。
希望人有事。
蘇燈合起掌心，虔誠地祈禱。
“你們，都給我上！”陳此毫不猶豫地扭過頭, 對其他幾個人發號施令。
他們在人數上遠遠勝過蘇燈, 就算是他能抵抗住一次攻擊，可是六個人的攻擊呢？
整整六個人！
聽到命令後, 其餘五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各顯神通，而他們中最厲害是一個站在原地負責遠攻的。
姜五一的雙手以八卦的形式旋轉，打出了一道一道的閃電，像是一圈圓環似的包圍到蘇燈的身邊。
他有些得意地笑了一下，這每個小閃電可是有著不低的電壓的，這麽一圈打下去，他不信還有人能活著。
由數個小閃電構成的圓環包圍在蘇燈身邊，隨著主人的念力不斷收緊，收緊，在姜五一期待的目光之下，閃電終於一同炸開。
電光融入了蘇燈的身體，然後什麽也沒有發生。
蘇燈一點感覺都沒有，深紅色的瞳孔註視著姜五一不敢相信的眼睛。
“怎麽會呢……”
姜五一低聲呢喃，他引以為傲的能力，怎麽會造成不了一點傷害。
他想要再次施展能力，身體卻詭異地不能動彈，就仿佛被人控制住。
如果此刻面前有一面鏡子，姜五一就會發現，自己的瞳孔裏面長出了一朵花，有著細長的花瓣和鮮紅的顏色。
一個解決掉，另一個又撲上來。
蘇燈躲閃開，這個人似乎是比較擅長近攻，反手從袖子裏掏出來一把匕首，向他腰間刺過去。
隨著匕首過去的，還有這個人的手。
少年的這一截腰實在很細，他動了別的心思，想順勢上去摸一把。
但沒想到，蘇燈的速度比他更快，或者說，是那只是隨手一擊，就把他直接踹出了五米遠。
蘇燈垂下眼，長睫在眼下的一小塊皮膚投下陰影，瞳孔的深紅在湧動。
雖然沒能打成怪物，但打這幾個人類也很好起到了發洩作用，無論是身體上的昏睡，還是靈魂上的躁動，都被一定程度地安撫下來。
兩個人都被解決掉，陳此還在努力依靠自己的力氣站起來，在不折斷雙腿的情況下。
剩下三個人看著同夥這幅慘狀，猶豫了一下，還是沖了上去。
但都被蘇燈擡個手的力氣就給解決了。
怎麽說呢。
黑霧覺得，這幾個人就像是人類世界的一部動畫片，葫蘆娃救爺爺那個。
這是一個接一個地送，純純白給啊。
只能說，主神大人不愧是主神。
黑霧合起並不存在的手：主門！
“好累。”
蘇燈嘆了口氣，覺得自己已經把一周的能量都消耗完了。
那就，速戰速決好了。
靈魂上的躁動又開始燃燒，蘇燈被迫打起精神，擡起的指尖晃動。
轉瞬間，幾人驚恐的神情消失，眼神變成了空洞，在他們的雙眸間隱隱綻放開鮮紅的花瓣，細長的花瓣像是血絲纏住了眼球。
幾個人像是被控制的木偶，為首的陳此張著嘴，表情麻木。
“……聽從您的吩咐。”
蘇燈垂下眼，瞳孔深處的深紅流動，散發著妖冶的光：“現在，忘掉你們看到的一切，然後抱成一團，滾遠一點。”
空靈的聲音命令著狼狽的六人，幾人聽話地站起來，手牽著手一點點聚集，最後抱成一團，倒在了地方。
看起來不太圓潤地開始往外滾。
蘇燈眼中深紅未褪，黑色的花瓣紋路在眼尾變得很明顯，他垂著眸看地上往外滾的幾人，眼中只有冰冷。
那是神才會有的神情，冰冷，又俯瞰眾生。
疲憊和躁動，兩個極端沖擊著蘇燈，他身形晃動一下，看上去單薄到要被風吹倒，但並沒有。
說真的他很想立刻躺下睡覺，可是這裏好臟哦。
蘇燈揉了揉眼尾，清醒了一點。
他想起似乎還有一個躲在這裏的人。
蘇落在聽到這邊的動靜後，目光就沒有再離開，這些不可思議的畫面盡收他的眼底，讓他意識到，蘇燈現在可能比他想象中還要強。
但，他未必不能打得過他。
逃走對於蘇落來說和丟掉自己的驕傲毫無差別，他握緊了口袋裏紅寶石戒指，沈著臉站起身。
蘇燈也在移動，腳跟踩到了一顆小石頭，他踉蹌一下，啪地摔倒在地上，白皙的手掌也拍在了地上。
掌心在水泥地上被擦破一點，留下紅印，還有點痛。
蘇燈皺了皺眉，嘴角一撇，眼尾也垂下來。
好痛。
蘇落嘴角抽搐，牙都快咬碎了。
裝什麽弱小呢！
“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在這兒。”蘇落俯視著還在地上，自顧自跟自己較勁，一臉委屈的少年。
他愈發不相信自己會輸給這種能平地摔的廢物。
“如果你在這場比賽中不幸死了，之後我一定會好好懷念你一輩子的，蘇燈，我真的很需要你銷聲匿跡。”蘇落笑了笑，平日偽裝出的乖巧褪去，顯得有些神經質。
蘇落一番話說得理所當然，他打心裏這麽認為，從在深山中碰到黑袍人那一刻開始，他堅信他的命運被改變了。
可現在判若兩人的蘇燈成了阻擋他命運的人。
所以，都是蘇燈的錯。
他的人生明明就要成為他的了。
蘇落擡起掌心，用一種憐憫的語氣看著慢慢站起來的蘇燈：“誰讓你當了我的擋路石呢，只能拜托你去死了。”
他以為蘇燈多少會露出害怕的神情，但出乎他的意料，他在蘇燈臉上看不到一點害怕。
只看到了一點困倦。
在蘇燈漂亮的小臉上格外明顯。
蘇燈那雙湧動著深紅的雙眸註視著他，不知道為何，蘇落竟有種使不上力氣的感覺，就仿佛全身的力氣在一瞬間被抽走。
是他的錯覺嗎？
而且……為什麽蘇燈的眼睛會變成紅色？
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後，蘇落想到的是，難不成蘇燈僅僅憑借氣勢就能壓制住他嗎？
一定是他想多了。
蘇落不甘心地伸出手，掌心憑空出現一團黑色的旋風。
旋風在他的掌心旋轉，此時是平面的狀態，像是一個看不見底的黑洞。
他吸取了陳此幾個人的教訓，一句話都沒說，便用力朝著蘇燈身前甩去，在旋風出手的一剎那，突然變成了龍卷風。
黑色的龍卷風像是旋轉的深淵，卻並沒有吸附周圍的其他東西，而是鎖定了蘇燈，朝著前方直直沖去。
呼嘯的風從耳邊刮過，吹起塵土和砂礫，蹭到手臂上有一點痛。
蘇燈很不喜歡痛，也不喜歡臟，他用手拍打掉身上沾到的砂礫。
“你真的，很討厭啊。”
蘇燈輕飄飄吐出幾個字，清秀的臉上出現不開心的表情，任誰看了都會下意識想去關心他，呵護他。
但他手中的動作卻是毫不猶豫，深紅色的細長花瓣從指尖鉆出，開出一朵彼岸花，柔弱無力的花朵被龍卷風卷入進去。
頃刻間，花瓣被絞碎，但龍卷風也隨之消了下去，被硬生生化解掉。
蘇落眼中有震驚的神色，但還不肯罷休，接連扔出好幾個旋風，一個比一個威力強大，卻都被輕易地化解。
他扶著膝蓋，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，蘇燈比他想象中要更強。
怎麽會這樣。
蘇落咬了咬牙，最終在放手一搏和日後再戰中選擇了後者，他安慰自己，最起碼這次不是全無收獲。
他試探出了蘇燈的實力。
蘇燈見他要逃跑的樣子，靈魂突然又開始躁動，他隨意地擡起手，幾片細長的花瓣紮入蘇落的四肢。
蘇落先是感到四肢一痛，接著就發現自己不能往後看，也沒辦法往回走了，只能夠繼續往前走。
這種被控制的感覺一下子又激起他心中不平的情緒。
他不喜歡這種被控制住的感覺。
該死的。
該死的蘇燈。
蘇燈小小打了個哈欠，沖蘇落的背影擺擺手：“不要回頭哦，拜拜。”
*
很快，蘇落的背影就消失在他眼前。
被廢墟包圍的街道重新恢覆安靜，在兩條街道之外怪物吼叫的聲音和廝殺聲始終沒有停止。
沒了耳邊的打鬥聲，那邊的聲音就變得格外明顯。
蘇燈擡起頭時，終於看到了疑似怪物暴動的始作俑者。
一個穿著黑袍看不清長相的怪物站在高處，或者說懸在半空，而底下那個巨大的蛇形，正是夢魘。
區別只是在於，現在的夢魘雖然是蛇的身體，卻要比上次的形態龐大許多。
從他的角度看去，像是遮蓋住天的巨型雲彩，銀色的鱗片在陽光下閃動，體型稱得上是巨蟒，仿佛北歐神話中的耶夢加得。
蘇燈慢吞吞地啊了一聲：“討厭鬼又來了。”
現在城區內混亂成一團，黑霧也無所忌憚地飄了出來：“大人，那我們現在要去給夢魘點教訓嗎？”
“不。”蘇燈蹲下了，像一個看起來很柔軟的團子，“我們先去找個地方睡覺吧，好困。”
讓鹹魚剛剛耗費那麽多力氣，真的很累了。
黑霧：……
主神大人不愧是主神大人，回答還是這麽出其不意。
蘇燈頂著身體內強烈的疲憊感，在樓房的殘骸中穿梭。
幾分鐘後，終於被他找到一處有兩塊石板堆成三角形的穩定區域，這裏曾經應該是一個民宿，還有張沙發擺在那裏，只是有些破破爛爛的。
但看起來很安全，像是災難來臨時，流浪的小動物會窩下來的地方。
蘇燈身形搖晃，是真的有些無法抵抗疲憊感，就和那晚一樣，靈魂上安寧下來，他就想要沈睡。
這個世界上只有睡覺這件事是舒服的。
“好困……”
蘇燈小聲自言自語，糾結了一下，最後解下了腰間的外套鋪在沙發上，變成了有點簡陋但可以睡的地方。
背包被他放下來，一枚小東西掉在了他的外套上。
蘇燈撿起來一看，是一枚紅色的碎片，亮晶晶的，在他觸碰到時，散發出了明亮的光。
“不要亮了，我很困。”蘇燈躺到了沙發上，慢慢地蜷縮起身體，像是收起尾巴的流浪小貓，在玩累了後準備入睡。
那一小塊碎片似乎能聽懂他的話，布靈布靈閃了兩下後，恢覆了正常的光澤。
蘇燈閉上了眼睛，把碎片也攥在了自己手裏，蜷縮著進入了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，像是漂浮在空中。
黑霧怕他睡著了，會有危險，試探性地問：“大人？您睡著了？”
蘇燈連眼睛都沒有睜開，他很困了，在沙發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：“別吵，讓我睡一會兒。”
*
“城區內情況如何了？”周瑾在中斷光腦通話後，轉身問一直試圖打開門的許不勤。
“不行，根本進不去。”許不勤已經滿頭大汗，手裏還端著一把HK 416*，掉落的子彈殼堆在腳邊。
“還有，蘇隊去另一個門了，我讓第一小隊的其他人看著點他，弟弟還在裏面呢，我真怕他待會在門口就能瘋了。”
許不勤剛剛就看見蘇穆狀態不太好。
扛著三把槍離開前，蘇穆正在同時抽兩根煙，煙霧繚繞，邊打轉邊連續喃喃著“我真傻，真的，我單知道燈燈缺乏訓練，卻沒想到場地會出意外……”
許不勤判斷，要是人救不出來，估計一會兒人真的要瘋了。
“到底是怎麽回事？”他一焦慮，也開始撓頭。
“不知道，監控一時半會無法恢覆。”周瑾嘆了口氣，閉上眼睛，將【場景覆刻】的能力場擴散到整個城區，“我來試試。”
這不太容易，實際上，在擴大到半個城區的情況下就已經到了極限。
周瑾額頭直冒冷汗，雙手也在抖，在能力達到極限時，重現了城區的場景。
“找到了！”
周瑾閉著眼喊了一聲，穩住自己去看清楚十分鐘前的不尋常之處，他看到了在城區旁最高樓的頂端，有兩個突兀的身影。
不，其中一個是身影，而另一個……
“是夢魘。”
周瑾關閉了能力，臉色煞白地坐下，一方面是能力使用過度，另一方面是上次醫院的嗜睡癥病人並不好解決。
許不勤遞了瓶水給他：“那叫江隊來了嗎？”
如果夢魘再次出現，他們又不方便進去的話，事情就不簡單了，天啟學院那麽多的學生，不一定能對付得了無限流中的怪物。
他們對於那個世界還只知太少，而對方卻來勢洶洶。
“不用他，讓我來解決吧，我說過我和夢魘有一點小淵源。”
游司盛從一旁走出來，他脫掉了處理局的制服外套，桃花眼依舊含著笑，只是笑意不達眼底。
或許會有人質疑游司盛的性格，但沒人會質疑他的能力。
能當上三隊隊長的，自然不是普通人。
游司盛站在空曠地，背後憑空長出一對巨大的黑色羽翼，漆黑色的翅膀每一根羽翼都散發著暗光。
羽翼扇動，帶起一陣大風，游司盛輕松飛到了半空中，突破了被設下禁錮的圍墻和大門。
他同樣漆黑的桃花眼斂下，唇角一勾，朝著夢魘的方向飛去。
許不勤把遮擋風的手臂放下：“不得不說，游隊的翅膀真的挺帥的。”
周瑾點了點頭，又道：“對了，你剛剛的問題我回答一下，江隊在我打電話前就準備來了，應該快到了。”
旁邊有跟來的後勤人員聽到，一下子安心不少，他小聲道：“我還以為這種學院比賽他不會來的，沒想到江隊這麽關心學生們。”
周瑾和許不勤對視一眼，關心嗎？
或許不是。
但——
周瑾對那位後勤人員笑了笑：“他的確不太喜歡這種場合。”
但他們江隊不是一直是這樣的人嗎？
看上去冷血，卻永遠會伸出手。
*
不知道睡了多久，蘇燈才從混沌中醒過來，他揉了揉眼睛，那一小塊碎片又掉落在外套上。
這次沒有發光。
雖然身體還是有些疲憊，但蘇燈清醒了不少，他能感受到這一小塊碎片上的無限流氣息，似乎這個就是令他靈魂不安的源頭。
為什麽會從他的背包裏掉出來？
蘇燈垂下眼，只想到一個在今天碰過他背包的人，就是餘星嵐。
但之前接觸時，他並沒有覺察到餘星嵐的氣息有任何不對勁。
碎片又散發出紅光，似乎有源源不斷的能量想要讓他的靈魂吞噬，蘇燈有些手軟地站起身，隱約感到這個東西在為他指方向。
而那邊是怪物暴動的方向。
手腕上的光腦在滴滴滴響不停，似乎是淩曜北在給他發消息，確認他的安全。
蘇燈隨意按了個自動回覆，蹲下來把外套拿起來塞進背包裏，蹲下的那一會兒，又差點睡著。
被黑霧喊醒之後，蘇燈只好垂著眼皮，像只流浪小貓一樣背著包繼續往怪物暴動的方向走。
現在的情況著實有些不妙，無限流的氣息很濃，讓蘇燈有種錯覺回去了原先的世界。
這代表著，城區內如今的混亂。
蘇燈聽到了天上傳來的戰鬥聲，從銀蛇變成銀色巨蟒的夢魘纏在一棟樓上，正在和人戰鬥。
天邊的人，正是游司盛。
漆黑的羽翼豎起，在游司盛的控制下化成一片片利刃，避開銀蛇背部堅硬的鱗片，旋轉著朝夢魘腹部的柔軟處攻擊。
但夢魘的躲閃並不算慢，盡管如此，還是有幾片利刃插入了腹部。
他嘶地吐出信子，豎瞳瞇起：“原來是你——我見過你，和另一個玩家闖過我的副本。”
“你們兩個能有一個通關我的副本，實力不錯，不過，我記得和你一起的玩家似乎為了你，永遠留在我的眠城打工了。”
游司盛那雙總是含笑的桃花眼陰沈下來，加快了攻擊。
夢魘好歹也是精神汙染類副本的boss，知道怎麽擾亂心神，眼看奏效，身形扭曲的更加狂亂。
但結果是，被攻擊的更狠。
片片羽毛化作利刃飛向銀蛇的腹部，再次劃出幾道深深的血痕。
游司盛居高臨下地俯看著盤在樓上的夢魘，桃花眼瞇起來：“沒有怪物教過你，不要太得意嗎？”
夢魘被殺得說不出話，他的能力還沒有完全恢覆，對上一個高階玩家來說只能對抗，但要想說全勝不太可能。
尤其是，這個高階玩家還跟他結仇來著。
不過今天他在此的目的本就不是為了和游司盛打架。
夢魘甩動蛇尾，銀色的蛇尾在樓房上甩出震動的頻率，傳達信號，很快，他就收到了黑袍人傳回來的信號。
主神，找到了——
黑袍人站在樓頂，看著暴動的怪物們朝著同一方向奔去，他再次施加了一圈催眠，讓怪物更加發狂。
他發出低低的笑，將身形隱匿在黑暗當中。
沒錯了，只有主神會有這麽強的氣息。
那麽這些怪物，就當作見面禮吧。
蘇燈走在路上，明顯感覺到越來越多的怪物往這個方向跑了。
他手中握著那柄匕首，已經殺了兩三只小型怪物。
殺掉這些怪物很輕松，但也很讓他覺得無聊。
對比起來，連平時上學都有趣多了。
最起碼，有好吃的食堂，很舒服的小床，還有怪談女每日提供來的陰氣。
蘇燈覺得自己有點可憐，只能在這裏想，現在卻一點也碰不到這些美好的東西。
他委屈地皺了皺鼻尖，又聞到一股化工廠爆炸的氣味。
正前方，一只巨大的蜥蜴怪朝著他沖刺來，怪物本身的綠色眼睛看上去像是殺紅了眼，紅得可怕。
接踵而至的怪物讓蘇燈靈魂的躁動更加明顯，他的指尖轉動，意識到那是一種想要發洩，想要殺戮的情緒。
他眼中深紅隱隱，擡起了手，手中也隱約發出紅光。
真是，該死。
所有的，全部都很該死。
蘇燈眸光冷下來，一擡手，還沒等他開花，身後已經飛出了一個龐然大物。
那也是一只怪物。
怪物的身軀由骨架構成，連兩側的羽翼上也長滿白色的骨刺，根根向上，赤紅的眼睛盯著蜥蜴怪，眼神充滿了兇狠。
龐大的怪物繞著蜥蜴怪轉了兩圈，骨刺翅膀扇動，轉瞬間，蜥蜴怪身上所有薄弱處都長出了白色的骨刺。
怪物的翅膀再次扇動，骨刺也跟著旋轉，像是花開一樣在蜥蜴怪身上綻開，破開了層層血肉。
“白骨生花”
“這是，我召喚出來的？”
蘇燈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，白皙，幹凈，似乎和平常沒有什麽兩樣，“哎，怎麽召喚出了副本裏老朋友？”
不確定。
再看看。
實際上蘇燈當然認得這個怪物，並且記得很清楚。
無限流世界是需要陰氣支撐的，其中最主要支撐運作的就是八個S級副本BOSS，其中又跟他關系的一般的，但他能夠在制衡，但也有誓死追隨他的。
比如【白骨】——寂夜。
寂夜是白骨的名字，對方不愛與玩家周旋，也以殺害玩家為樂，作為一個怪物，最常做的事情卻是站在他宮殿面前當守衛。
蘇燈不解，抵抗著身體內壓不下的疲憊，努力睜開眼皮：“你怎麽會知道我在這兒？”
他能猜測到無限流世界中有不少怪物都來了現實，就算是S級副本的怪物也可能會有這種情況。
但寂夜能在他一身人類味的情況下，還能準確找到他，這就很奇怪了。
寂夜沒有說話，長滿骨刺的翅膀輕輕扇動，白骨化的翅尖在蘇燈的肩膀上拍了拍，動作很輕柔。
意思是，安心待著，這裏有我。
蘇燈看著寂夜擋在他面前，翅膀上的骨刺飛出，一個一個刺中朝這邊飛來的怪物。
又是一只大型的蜥蜴怪撲過來，寂夜完全張開翅膀，猛地扇向蜥蜴怪，龐大的怪物瞬間被扇飛好幾米。
白骨旋轉後綻開的血花在一個又一個怪物身上出現，有種詭異又血腥的美感。
而此刻，其他的學生們也在游司盛爭取來的逃脫時間中，成功跑到了這邊。
接著，他們就看到了這詭異的一幕。
在看到這裏居然還有一個長相可怕的怪物後，有人下意識擺出了攻擊的姿態，但很快就發現，這只長著骨刺翅膀的怪物並沒有在意他們。
而是在專註於殺戮別的怪物。
並且是單方面的屠殺。
那些一路追趕他們，陷入暴動的怪物，就像是突然遇到了重返新手村的大boss，被打的毫無反擊之力。
短短時間內，已經有三只蜥蜴怪被直接刺穿身體，掛在怪物翅膀的骨刺上，然後被直接甩飛出去的了。
等等……這到底發生了什麽啊？？？
這完全超出認知的畫面讓在場的所有學生都說不出話，更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去面對。
就是一整個嘆為觀止。
緊接著，就有人眼尖地看到了怪物身後的蘇燈。
他們第一個想法是：嗯？怎麽還有人離怪物這麽近。
第二個想法則是：靠，蘇燈怎麽看起來一點都沒事？
在所有人眼中，蘇燈都是他們最需要保護的對象，嬌嬌弱弱，長得也很瘦，腰很細，腿也很細，很不能打的樣子。
但現在……
少年立於廢墟之中，前方是渾身長滿骨刺的怪物，他卻安靜，漂亮，霧藍色的眼眸清澈見底，懵懂地看著所有人。
恍如天使降臨。
有的人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麽精神汙染，不然怎麽會看到怪物玩一樣殺怪物，還能看到廢墟之前這麽美好的畫面。
一邊是地獄，一邊是天堂。
突然之間，所有人手腕上的報警器響了起來，刺耳的聲音再一次響徹雲霄。
有人首先發現入口的門打開了。
“有人進來的！是來救援我們的！”
“請各位同學從入口迅速離開，請各位同學從入口迅速離開，無法離開原地，需要救援的同學請按下緊急報警器……”
進入城區內的異常處理局人員開始分工，一部分去疏散學生們，另一部分去擊殺餘下的怪物。
蘇燈覺得有點吵，摘掉了手腕上的東西，他揉了揉眼睛，看著眼前風雲變幻的一幕。
他腦袋嗡嗡響，沈睡的感覺又一次襲來，在他暈倒前，寂夜的背影已經不見了。
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躲好。
希望他的這位手下不要太笨。
暈倒之前，蘇燈是這麽想的。
他暈倒的太快，因此，沒有看到入口處握著斬閻刀，徑直朝他方向走來的人。
蘇穆是第二個趕上去的，他從另一個門跑過來，廢了點力氣，一眼就看到站在蘇燈面前的江燼。
“江燼，能不能先送他去醫院。”
蘇穆知道這樣不合規定，凡是近距離接觸怪物的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送去異常處理局檢測，至於看醫生什麽的，都是在確認這個人還正常之後。
“燈燈是個好孩子，也只是個普通孩子。”蘇穆嘆了口氣，像是有些憂愁，看著自家的可憐小孩。
江燼平靜地看著他，只說：“我是打算這麽做的。”
蘇穆頓了一下，隨後很輕地笑了，拍了拍江燼的肩膀：“謝謝。”
特殊情況，他勉強可以接受江燼帶走他弟弟。
畢竟，在江燼身邊，能夠保證蘇燈的絕對安全。
這才是最重要的。
江燼看著躺在廢墟中的蘇燈，少年縮著身子，白凈的小臉沾上一點灰塵，因為蜷縮更顯得身形嬌小，看起來有點可憐。
但只有他看到，在他剛進來的時候，蘇燈眼中有隱隱的紅光。
你到底是誰，又有什麽秘密呢？
江燼垂下眸，灰黑色的瞳孔中只有寂靜，只凝視著廢墟中躺著的少年。
他俯下身，像那晚一樣，很輕地把蘇燈抱了起來。
懷裏的少年沒有什麽重量，腦袋一歪，又抵在他胸口，依然是溫熱的溫度，透過制服的布料，向他隱隱傳來。
許不勤看著這一幕，到底沒忍住問：“江隊，那咱們現在去哪兒？”
江燼平靜地開口：“去醫院。”
*
到達醫院之後，因為異常處理局的緣故，醫護人員給了他們最快的診療速度。
蘇燈被安排在病房裏，倒是沒有什麽大問題，和上次的原因差不多。
此時已經是夜晚。
原本賽程只有幾小時，因為意外的出現，已經過了七八個小時。
能夠被解救出的學生都已經被解救出來，但，也有再也無法出來的學生。
江燼看著光腦上被報來的那個數字，在黑暗的病房裏沈默地看了許久。
這是一次意外。
但仍然讓他感到體內即將破土而出的殺欲。
那些不該存在的怪物。
江燼關閉了光腦，唯一的一點光亮消失，病房內再度陷入純粹的黑暗，他靠近了床邊。
床上的少年安靜地躺著，呼吸均勻，白皙的小臉被擦幹凈了，清秀的五官更展露出原本的漂亮。
這樣透著恬靜與和平的人，似乎不應該與一切紛爭產生關系。
江燼站在床邊，卻仍在想城區內發生的事情，包括蘇燈。
在他心底，如果蘇燈是玩家，他是希望蘇燈的立場是正義的。
這對蘇燈來說，也會是最好的選擇。
可以不用遭受偏見的選擇。
江燼低垂下眼，床上的少年卻翻了個身，順勢抱住了他的手，柔軟的掌心握住他的手腕，輕柔的，也是陌生的溫度。
但他沒有立刻選擇抽出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蘇燈能夠消除他體內的陰氣值，在靠近時，他有種讓人平靜的魔力。
“好香……”蘇燈在夢裏喃喃。
夢到吃的了？
江燼看著被抱住的左手，並不吃驚蘇燈的夢，在覺察到蘇燈沒有再要轉身的意思，他主動抽出了手。
“明天我會再過來。”
他低聲道。
出醫院之後，天已經黑透，江燼的光腦收到了一條消息，備註是陳阿姨。
內容是：
江先生，貓已經餵好了。
江燼不常早回家，他往往是在各個城區中捉捕一些只有夜晚才會出現的怪物，一直到深夜才回去。
在黑暗中待得太久，會讓他有種還未從歸棄之地出來的錯覺。
江燼回了個好字，坐上了車的後座。
光腦那邊，陳阿姨又照例發來一張正在吃貓糧的貓，通體白色的貓很小一只，毛卻很蓬松，有一雙水藍色的眼睛。
江燼突兀地想起，蘇燈也有一雙幾乎一樣的藍色眼睛。
同樣清澈，漂亮。
車子很快行駛到別墅區，但剛下車，江燼就覺察到不對勁的氣息，機械戒指亮起暗暗的紅光。
他瞇起眼，灰黑的眼眸沈下去，透出幾分鋒利和危險。
江燼繼續隨著光芒往前走，停在了別墅前。
看到別墅的門口突兀地出現了一張紙。
那是一張黑紅色的邀請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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